此时的他,像个三岁的孩童一样,突然不知所措了起来。
……
殷乐挤干头发,尽数拨到脑后,松散地在发尾打了个节。
她身着淡紫绣菱花轻纱裙,将脸埋入手中,维持了这个动作许久。
许久,她缓缓移开手,绕过客栈的屏风。
房间被屏风隔开,殷乐在外间换好了衣服,宋玉静静地躺在内间的床上,从头到尾未曾醒来。
殷瑾瑜和宋玉的过往,早就是很多年的事了。但不论是殷瑾瑜、乐娘子,还是如今的殷乐,都没法平静地将这件事放下。
殷乐靠床边坐下,宋玉的衣服已经被换好,脸庞略恢复了点血色,手也不似此前那样冰凉。
前世,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宋玉从某个时刻起,对乐娘子卸下了所有防备。乐娘子可以随意进出丞相府的每一处角落,甚至是他的卧房。
他似乎,在故意邀请乐娘子杀他。
殷乐不是傻子,在探查到真相的尾巴后,她更是没了杀这只“替罪羊”泄愤的**。
大多时候,她只是静静地坐在床头,面色阴沉地打量着那个睡着的人。
就如同现在一样。
现在的宋玉,面色要比那个时候好上不少,或许是还没有被“三盛昙”苦苦折磨的原因。但陷入昏睡时的表情,却一直没有变。
双眉微皱,嘴角绷紧,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柳安给的药,药效好歹还是有的。只是这药只能缓解,并不能将毒发时的痛苦完全消解。
“夫子。”殷乐张了张嘴。不知不觉,夫子这个称呼,她居然都习惯了。
她好脾气地伸出手,在他的眉心揉了揉,把他的眉头解开。
少倾,她把整只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还好,虽然淋了雨,但没有发烧。
在回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想着自己对待宋玉恢复记忆,究竟是何种情感。
但想到最后,殷乐又好气又好笑地发现,自己居然挺高兴的。
前世的那个宋玉,不可否认,曾把她迷得半死不活。
那样的男人,玉树临风,惹得长安城的姑娘排长队偷窥,又才高八斗,能在千人会试中独占鳌头。那样的男人,心悦于她,这是何等令人高兴的事。
但如今面对宋玉,殷乐却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走近她的是他,推开她的也是他。自称灭了她的家的是他,想尽办法保护她的,也是他。
当殷乐知道夫子极为宋玉时,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因为她明白,那个让她情绪复杂的男人,还不是她的夫子。
对夫子,殷乐无恨,无怨,甚至还有几分爱戴。
但对于宋玉,她有完全不一样的情感。
“欢迎回来。”殷乐扯动嘴角,轻声说,她向沉睡着的宋玉弯下身,亲吻自己的手背,“谨之。”
“我对你的厌恶、爱恋、羡慕,以及悲悯,都能毫无保留地向你展示了。”
火光燃烧这少女的容颜,最终定格在了唇角的笑容上。殷乐半仰着头,不自觉地自言自语:“只可惜,谨之,你上辈子阻止不了我,这辈子,依然没法拦住我实施我的包袱。”
“哦对,把我取意堂的,好像就是夫子。”殷乐转过头,凝视着宋玉紧闭的双目,忍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所以,夫子,快些醒来吧。
我,想开诚布公地和你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