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相国府大门的时候,刘嚣的腿还在发软打颤。
看着外面灿烂的春光,一时觉得都有些恍然。再回首身后的大堂,好似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犹记得董卓同何瑾商议完凉州之事,随即问自己此番前来,究竟为何的时候,刘嚣清楚记得,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他终究有几分急智,用近日的一些琐碎之事敷衍了过去。董卓自然听得十分不耐,挥手便将他打发出去了。
而何瑾要走,董卓却强留,不仅强留,还想拉着一起喝酒......
当然,何瑾还是以守丧的理由,逃避了过去。然后刘嚣回头,便看到董卓亲热地将何瑾送出堂门口。
两人之间的差距......通过这一番同时拜见,刘嚣可谓有了深切的认知。所以,当腿渐渐不软的时候,便感到骨子里开始发寒。
“刘校尉......”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何瑾的声音。
刘嚣悚然一惊,生怕何瑾寻自己报复,当即露出一副恭谦的神色,施礼道:“不知何校尉可有指教?”
何瑾却丝毫未趾高气昂,反而也赶紧还了一礼,还歉意言道:“前些时日,在下与令郎发生了一点冲突......”
话刚说到这里,刘嚣赶紧打断言道:“是老夫教子无方、管教不严,回去便打断那不孝子的腿!”
何瑾表情一下就古怪起来:这位刘大人,我是想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借董卓来吓一吓你。可你这反应,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刘校尉误会了,适才我等一同拜见相国时......”
何瑾就想再度解释一番,可不料刘嚣听后,反而还哆嗦了一下:“是老夫无礼,冒犯了何校尉,老夫这就向何校尉赔罪!”
“......”
这下何瑾就不知该怎么说了:感觉自己的药也没下多猛啊,怎么这位刘大人,就跟惊弓之鸟一样了嘞?
“刘校尉,你先听我说完......”
何瑾郁闷了一下,随即才整理下思路道:“在下与令公子冲突一事,实乃误会。城外那家工坊本是在下租借杨家产业,用来做生意的,令郎却不分青红皂白,污蔑那乃杨家聚众作乱的巢穴。”
“刘校尉想想,杨家四世四公,世代研习《尚书》,且皆以忠直闻名于世......如此清白德重之家族,怎可能不辨忠奸,与那作乱贼人同流合污?”
说到这里,他故意放慢了语速,等待着刘嚣的回复。
刘嚣不愧是官场上的老油条,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醒悟道:“何校尉言之有理,定是犬子受了他人蛊惑,才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
说着,又恭敬一礼道:“幸得何校尉出手制止,才未使那孽障铸下大错。何校尉但请放心,老夫日后定会多加管束,避免犬子污了杨家之名。”
何瑾这才微微一笑,同样深施一礼,道:“如此,便有劳刘校尉,在下就先告辞了。”
“何校尉慢走......”
言罢,刘嚣看着何瑾的背影,心中不知究竟是何滋味。恍然之中,望着那生气勃发的树木,也觉出几分枯败的意味。
毕竟,自己年近半百的人,却被这般年轻的人举重若轻碾压过去,哪能还不觉枯败已老?......
然而,就在他苦涩摇头,也准备乘车离去的时候,却看到一辆马车匆匆而来。
李儒下车后,神采飞扬地向刘嚣招呼了一下,道:“凉州之事,某冥思苦想数日,终于有了解决的良策!”
一下子,刘嚣的脸色就变得古怪了。
李儒却还在兴奋当中,浑然不觉地言道:“韩遂马腾之流,若要平灭恐难之又难。毕竟凉州一地羌胡反叛之心,根本斩之不尽、杀之不绝......”
“故而,郎中令想着谏言相国,招抚此二人?”
不知为何,刘嚣忽然心情好了些,还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郎中令啊,来得可真是时候,可不能只让我一人独自悲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