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韩岩出来逛街,大多时候漫无目的,只是这些日子时常被韩二蛋教导,每到一个地方要先摸清楚地形,不让自己置身于险地。
若是哪天出了意外也不至于上天无路,好赖不要被人堵在街上砍死,这是匈奴人的生存法则,在大汉一样适用,保持基本的警觉是战士该有的素质。
汉景帝过寿在即,长安城这两日十分热闹,八条主干道上公候车驾随处可见,十二个城门有诸侯争相入城,光是出来逛的这段时间便已经看见胶西王刘端、赵王刘彭祖进城,车驾奢华,旌旗招展。
这刘彭祖在诸侯王中大大的有名,据传他的赵国,朝廷派去的相从没有在位超过两年以上的,大者死、小者刑,总能被他找到要害,乃是斗争之王。他在位十二年,赵国换了九个相,搞得朝廷派谁去当赵国的相,便像慷慨赴死一般。
诸如这类情况在大汉朝是普遍现象,皇帝虽然剥夺了诸侯的政事权利,但人家树大根深,有的是办法治你,只是没人像刘彭祖这样过分,几乎明目张胆对抗朝廷,可谁让人家是汉景帝的儿子呢,皇帝都没说什么,大臣更不敢挑拨父子关系了。
行至西市,四周桓墙高置,中心地带为市官衙署,这里和弓高侯国的集市又有区别,毕竟是国都,市内全是店铺,摆地摊是不存在,宛如后世的商业街,达官显贵穿梭其间,布裙妇孺提篮前行。
浠儿最喜欢这样的氛围,在韩岩后头跟着跟着便不见了踪影,想来是去买小玩意了,韩同学摇着折扇在路边等候,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什么时候折扇开始如此流行了?
有些诧异地瞅瞅自己扇子上的劣质荷花图,再瞧瞧人家扇子上的八美脱衣图,韩岩觉得自己落伍了……
大汉朝的人相当随意,明白礼义廉耻的人还停留在士子阶层,寻常百姓不识字,不受教育,开口闭口全是粗俗,话里话外尽是黄段子,想起什么便说什么,法律上没有规定的事情便可以做,对伦理之事也是相当开放,据说高祖刘邦便是他娘和别人瞎搞的产物。
为了不被过往的路人触碰到,韩岩只能站在商铺门前的矮阶上,到不是看不起这些粗布麻衣的百姓,只是单纯不喜欢和陌生人有肢体触碰,包括小范围挤压我身体所占用的空间,本来我就这么瘦,你要再挤我,我便不高兴了。
韩岩正踮着脚尖远眺,便见浠儿出现在视线尽头,跑步时小臂抬起左右摆,很淑女范儿,过来笑着将一卷竹简递给他,“世子,你看。”
“什么?”韩岩疑惑了一下便打开,正是自己那首《登楼赋》,不过下边还有文字。
“世子,大辞赋家枚乘点评你的作品了,说你少年才绝,脱离楚辞余绪,不落窠臼。”
“哦……”韩岩淡淡应了一声。
枚乘是大汉辞赋界的先驱者,连皇帝都要背诵他的《七发》,甚至对他本人十分敬仰,大汉无数才子为求了他点评作品,不辞辛苦从长安赶去梁国,只为求其垂怜,哪怕点评一句话也好。
不过自从梁王死后,枚乘、司马相如等人也都遭受冷遇,各自去寻出路了。
《登楼赋》得到枚乘的好评,便算正式被文学界认可,并且有了一定地位和声名,也压制住一些风言风语,但不服气的还大有人在。
而韩岩被枚乘赞誉却不兴奋,诗词这种东西偶尔玩玩能陶冶情操,搞多了便没意思了,李白苏轼辛弃疾的作品往外一摆,我便是屹立在文学之巅的男人……如此轻易便能得来的东西,实在谈不上成就感。
浠儿两手背在身后,边走边说,嫌恶的蹙着鼻头,“刚才我买书卷时,有两个人在那里悄悄议论你,那些人真讨厌。”
“哦,都说我什么了?”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便说您买辞赋,说芗才子亲口和他们俩讲是您下套让他往里钻,故意坏他的名声,事后又消失不见,毁人声誉,其心不轨。我看十有**是芗自己说的。”浠儿撅着小嘴,有点可怜地说:“若不是我地位卑下,便上去和他们讲理,一定要出口恶气才好。”
“多读书,少纷争。”
“可浠儿就是看不惯他们说你……哼[hèng]。”两手叉腰,小嘴能挂油瓶。
韩岩笑了笑,“不必理会他们,等学问好了我便让皇太子赐你个女博士的名号,到时再遇到这些诋毁我的人,你便上去批评他们,若敢还嘴,你就亮明身份狠狠骂,保证他们乖乖受着,有苦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