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钟离玖玖心里发怵,虽然行走江湖见多了死人,还是被这惨无人道的场景惊到了,刺瞎耳目、割了舌头、挑断手脚筋,远比直接把人杀了狠毒,那感觉光是想象便让人不寒而粟。
许不令眉头紧蹙,同样有点吃惊,他过来也准备杀人,不过没有这般报复的心思,把客栈的掌柜伙计弄成这般模样,不像是报复,更像是一种惩戒,或者对外宣示。
许不令牵着马走到客栈前面,抬头打量了一眼柱子上的尸体,千疮百孔,不知死前遭受了何等折磨。转眼看向屋檐下,刘武确实没死,不过耳目都失去了感知,没有任何反应。
客栈的大门里面,烧着个火盆,一个年轻伙计坐在门口烤火。许不令稍微打量,认出了这年轻伙计,竟然是黄口镇悦来客栈,经常陪着掌柜烤火聊天的那个店小二。
店小二瞧见许不令和钟离玖玖,忙的从身侧端起了个木制托盘,里面放着一盘银子,走出大门来到二人之前,和颜悦色:
“实在亏待姑娘了,此事是我幽州江湖出了颗老鼠屎,道上的叔伯们已经清理门户,以后小的接手这范阳郡城,这些银子是刘武掏的赔偿,我家掌柜也掏了一些。姑娘的消息,是学徒李霖自作主张卖给了雁栖山庄,刘武在幽州扎根四十年,未曾坏过一次规矩,还望姑娘宽宏大量,就此了事。”
许不令听见这话,明白了意思。
钟离玖玖的消息,是刘武的学徒私自卖给雁栖山庄的,幽州当地的消息贩子,已经收到了消息,过来清理门户,安排了悦来客栈的徒弟过来接手。
干他们这一行的,许不令稍微了解过,便如同长安城的陈四爷,卖了雇主的消息,按规矩要死全家,因此宁可和狼卫起冲突,也要和仁义堂内谈事儿的江湖人通风报信。
钟离玖玖被卖了,会让整个幽州的消息贩子都失去信任,肯定得将坏规矩的满门杀绝公之于众,才能让来往江湖人放心找他们办事。不过出错的不是刘武,刘武在幽州混迹多年也有些辈分,毗邻的渔阳郡悦来客栈掌柜,开口帮忙求个情,看看钟离玖玖愿不愿意就此了事。
如果钟离玖玖认死规矩不答应,那就得按规矩办满门杀绝。
钟离玖玖知道这些江湖铁规矩,还是头一回遇上。瞧见十年前便接触过的刘武下场这么惨,心里也有些不自在,犹豫了下,抬手接过了银子:
“多谢各位帮我讨公道,只是……只是杀了李霖就行了,没必要做这么绝,”
铺子伙计叹了口气,态度平和:“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做给我们这行的人看的,不是做给姑娘看的,姑娘能宽宏大量,小的感激不尽。”
“……”
钟离玖玖端着银子,犹豫了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小街。
许不令牵着马走在身侧,回头看了看尸体和躺在椅子上的刘武,想了想:
“江湖有好的地方,不过太极端了,说起来,还是律法更公正些。”
钟离玖玖把银子倒进马侧的行囊里,摇头道:“官府才不公正,民告官不问缘由先打一顿板子,赤脚百姓一辈子也告不赢乡绅员外,处置过当,总好过官官相护没人管……”
许不令对这话也没否认。家天下本就是如此,说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他真犯了法,也是有人敢报官,没衙门敢判的下场,若非如此,也不会发生那么多‘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事情。
天下的框架便是如此,除非许不令想把连同自己在内的特权阶级全灭了,否则谈论这些也没意义。
走出范阳郡城,钟离玖玖见许不令一直没说话,还以为许不令身为藩王世子,听见她的话多心了,当下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