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刻意留下的后手,于老头又岂止是让人发现不对之后只是向守卫报讯这么简单,之前接受长城守军委托办了些什么事都用文书记录了下来,也一并被他委托的散修交给了守卫,直达城主府中南宫厚的手上。这可真正是拼了自己性命去搏个两败俱伤的杀招,郑携判断他再无顾忌所以非杀不可这一点倒是没错,只是因为张宏正的存在一连串的阴差阳错之下当真成了事实。
南宫厚并没直接审问郑携和蔡继南等几名长城守军,只是让几名城主府的亲卫和近卫看守住他们。虽然长城守军并没留下什么真正的把柄,于老头的文书供述也并不能算是多么有力的物证,但这也并非平等的双方论述公堂。
“……我看得出你心中是有什么顾忌,不过你大可放心,只要不去长城辖区之内,不管是我南宫家还是李家的脸面,可都不是他们所能冒犯的。这些年他们虽抵挡建木妖兽有功,但却又和一些世家暗通款曲,帮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是不能胡乱对守军事务插手,但你只要开口作证,那我便可上报家主,请他出面将长城守军从上到下都好好整顿一番!”
听着南宫厚的话,张宏正只是默不作声。他知道自己作为李家客卿,还有那入门的神仙道修为带来的暧昧身份,亲口说出的证词无疑是要比于老头这种散修的文书记录要有力许多。只要当真有了足够的实证等南宫家家主出面,那对整个长城守军都会是一场从头到尾的极大震荡。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张宏正不敢确定,不过他敢确定的是一旦如此郑携和他手下的几个士兵包括蔡继南在内却是只有死路一条,甚至不等南宫家的人来审问他们,郑携就有可能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然后自尽。
张宏正也想不到,转眼之间自己居然就成了极有可能决定长城守军是否接受一场大清洗,决定郑携生死存亡的关键性人证。当真是世事无常,跌宕起伏皆不由人。
“……为何会如此?”张宏正长叹一声,摇头。“那些原本都是以自家血肉之躯抵御妖兽,保卫民众的好汉子,我自小便看着他们和妖兽搏杀,听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他们又为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中来?”
南宫厚一怔,微一沉吟之后说:“人都是有私心的。对自身境遇不满,自然会滋生怨怼不平,便会有出格妄动之举。长城守军境遇艰难困苦,其中的忠义之士固然是占了大多数,只是别有心思之人也是难免。”
张宏正默然点头。这话说得不错,人都是有私心的。长城守军在前线以血肉之躯抵挡妖兽侵袭,平日里的修炼资源虽然比散修多上一些,却离世家制御下的管事们还差上不少,更不可能和世家子弟们相比,如若是身亡在妖兽口中,家中所得抚恤不过是数枚灵晶。这些和世家豪族的用度一比起来是天差地别,南宫家这里还好,并不好奢华享受,而自己在李家所见的各种奢豪场面和日常享用动辄一天下来就是上百上千的灵晶,各种用于修炼的法阵和丹药更是让散修难以想象。当然平常的江湖散修接触不到这些,即便是接触到了在力量的巨大差异之下也只能跪着仰视膜拜,但长城守军却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将所有军士的心气拧成了一股,而他们又时常能接触到各大世家的方方面面,长此以往人心浮动那也是在所难免。
张宏正没念过什么书,但身在南宫领也难免整天听人念叨儒家提倡的仁爱忠义,对此也有些自己的想法。他觉得仁爱那是没什么好说的,但忠义这个却是有些讲究,比如郑携队长对他的同袍上司来说当然算得上是忠义,但站在南宫家和其他世家眼中可就是未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