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蔷原本也只想着,得到的赏赐不多,君恩不重,那么遇到极难之事时,选择磨洋工,或者推辞不就,也说得过去。
可眼下看来,隆安帝似乎放弃了用他?
林如海却摇头道:“毕竟还有太上皇在,恩赏不重,却让你行险难之事,你虽不重要,可毕竟有太上皇的体面在。不过……你也莫要以为就这样过了这一关。你可知道,为何点你做五城兵马司东城指挥?”
贾蔷当然不知道,林如海笑道:“因为朝中官员的宅第,大都在东城。”
果真抄家的时候,怕还是要贾蔷出面。
只是……
“我一个兵马司指挥,手下都是一些杂牌喽啰,也能办大事?”
贾蔷不解道。
林如海叹息一声,道:“所以,才给你一个绣衣卫千户的头衔。至于手下……就要看你的能为了。”
贾蔷品出一些味道来,冷笑道:“也是,办不好了,坏的是姑祖丈你的大事。还真是拿咱们师徒当刀使啊,就两个名头,要银子没银子,要人没人,东城兵马司倒是有人,可那里的人我还不敢真去用。抄家时若少了东西,反而连累我遭殃。”
林如海提点道:“不要有怨望,给你一队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你不敢用,给你一队绣衣千户你就敢大用?说起来,五城兵马司的兵马你拾掇起来反倒容易十倍不止。至于饷银,对旁人是难处,对你,当算不得难事吧?当然,不能用你自己的银子往里贴补,这一点不用我再多叮嘱了吧?”
贾蔷嘿了声,一旁黛玉忍不住嗔道:“爹爹还是蔷哥儿的先生,怎地反倒不向着他?”
林如海呵呵一笑,意味深长的看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道:“我是在告诉蔷儿,天子已经是降下大恩典了。袭爵是一,于官位上也考虑的如此周当是二。”
黛玉不大明白外面事,只若有所思的看向贾蔷。
贾蔷笑着点头道:“听姑祖丈这般一说,还真是如此,也罢,往后我好好当差就是。”
林如海见他如此,满意的点点头,道:“好了,今日就不要在家里多待了,回去还要开宗祠祭祖。事毕,虽东府敬大老爷已不理俗事多年,你也要往城外道观里去见见。”
贾蔷记下后,犹豫了下,还是将今日在宗人府和恪勤郡王并忠顺亲王李祐发生的矛盾说了遍,最后道:“姑祖丈,恪勤郡王李曜因白家记恨于我们,我可以理解。毕竟断了他的一大财源,他着恼也是应该的,先前在扬州时,咱们就议过他。只是忠顺亲王李祐,他和荣国先祖有过甚么过节,如此口出恶言,实在有失他的身份。”
听闻贾蔷出门就和一个亲王一个郡王发生了冲突,还险些挨打,黛玉和梅姨娘都心惊的面色发白,担忧的看向林如海。
林如海面色也显得肃穆凝重,沉吟稍许,道:“其实也不算甚么私怨,不过是先荣国当年与老忠顺王在战场上有过纷争,二人分兵后,老忠顺王中了埋伏战殁沙场,先荣国反倒从外围包抄,最终立下大功。忠顺王府便以为是先荣国公以老王爷为饵,害了老王爷。此事当年闹的很大,甚至一直闹到了景初朝,因为老忠顺王全军覆没,死无对证。不过世祖爷和太上皇都亲自过问过老国公的旧部,确认当年之事,是忠顺王自己的过失。后面忠顺王府虽未再闹,可也和贾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看来,仍未解开仇怨。”
贾蔷闻言了然,道:“怪道那忠顺王口出不逊。”
林如海笑道:“也难为你,维持贾家威名不坠,若是换个人……”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言,又道:“你也不必忌惮,本朝对宗室防范之严苛,冠绝诸代。对于外臣,宗室诸王是没甚太大影响的。且宗室……”
林如海点到即止,但从他眼神里,贾蔷读懂了未尽之言。
天子与宗室不睦。
只是这些话,便是在密室中也不能多言。
宗族的麻烦,连天家都难以轻易捋顺。
因为有太上皇在,隆安帝已经隐忍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