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诚文斋。
礼部尚书王世英须发皆白,看着下座的王守中,难得面色和蔼的道:“孟坚的确长进了许多,不似过往顽劣。这件事,做的极好。王家虽不能、也不准和贾家小儿深入来往。但能不交恶,不让我琅琊王氏落在这关口旋涡里,便是件大好事。这一次赵家颜面丧尽,赵东山亲自去几大王府、相府低头赔情。这老儿素来自诩清正有傲骨,不想他也有今日!今日之后,他姑苏赵氏,再也别想与我琅琊王氏相提并论了,当然,本来他们就不配!”
王守中欠身微笑道:“叔祖父,如今回想,也是一头冷汗。当日周掌柜做下了那等糊涂事,贾蔷居然能放下恩怨,与我王家交好……”
王世英摆手道:“你莫要小瞧他,但也不要过高的看他。就凭他在醉仙楼说出的那番话,又能高明到哪去?在恒生号里,他能放下恩怨,算是能屈能伸。不过这样做,一来是因为王家终究没将他怎样,他一个贾家弃子,又能将王家怎样?即便借着太上皇之威,和王家彻底撕破脸皮,或许能伤到王家,可圣眷用一次就少一次,甚至就没了,他又能得到什么?就为了出一口气?当然,此人虽是少年,却难得的没有浮躁冲动,算是不错的了。但总的看来,终究是个重利之人。”
王守中忙道:“叔祖父,那三万两银子是借给贾蔷的,方子他早先就送给我了……”
“糊涂!”
王世英沉声喝道:“能用黄白阿堵物解决的事,就莫要牵扯其他。孟坚,王家后辈里,我素来认为数你天赋最高。偏你不走正道,非要往经济小道里钻营。不过既然你祖父也不拦你,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你要明白,什么时候都不要和赵家学,只会用金银多寡来算计得失,愚不可及。赵东林为了省那二万两银子,如今成了全京城的笑话,又赔出去多少?你呢?也准备去要回那三万两?”
王守中确实糊涂了,道:“叔祖父,孙儿没有,可是……”
王世英失望的看他一眼,摇头怒喝道:“你自以为省下三万两银子,就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王守中忙道:“叔祖父,孙儿眼皮子岂能如此浅薄?我只是觉得,贾蔷那样的人,很值得相交。纵然家里长辈们不适合出面,可我这个族里最不成器的晚辈出面,总没人指摘什么罢?贾蔷的手段在叔祖父您这样的大人物眼里,自然只是小儿戏耍。可在孙儿这样的年轻人眼里,却十分了得。孙儿比不得守义哥哥、守成哥哥他们成器,只能经营恒生号,所以喜欢多交些这样的朋友。”
王世英闻言,看着王守中道:“我琅琊王氏虽以诗礼传家,但能有恒生号,就说明不是一味好清高虚名的。你好交友,我不说什么。只是你心里要明白,那贾蔷处在什么境地。太上皇在,他还能无忧。一旦……你心里要有数,无论什么时候,都绝不能将家族牵扯其中。真到了要紧时候,王家不会为了保你,就掉入那等凶险危地,你也莫起怨恨。”
王守中闻言心惊,却立刻起身道:“叔祖,孙儿非不明理之人,明白叔祖之苦心,也会做到有分寸。只是,贾蔷和冯紫英想要的教坊司的乐户……”
王世英闻言皱眉道:“果真只为了丝竹之乐?”
王守中正色道:“若只冯紫英、薛蟠,孙儿还不敢有十分把握。但贾蔷此人,十分不同,孙儿敢打包票,他不会乱来。”
王世英闻言,仔细想了想后,轻声道:“那黄口孺子能与半山公言语交锋,且不落下风,除却狂妄之外,也确有几分可取之处。也罢,既然王家欠人家一份人情,便以此还了就是。晚饭后,你来这里,取我的手书,然后带上车马去教坊司拿人吧。”
王守中闻言大喜,躬身拜谢。
得知赵家发生的事后,看到了贾蔷的手段,他愈发坚定了他与贾蔷结交的心思。
如今完成了贾蔷之所托,王守中相信,往后必有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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