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没有立时做出决定,而是向一直沉默站立的刘汝长问道。
刘汝长沉吟了片刻,才开言奏道,“回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臣心中一时也难以定夺。钦天监所奏之人,臣仔细瞧过,都是朝中的栋梁之才。若是将他们祭祀上天,朝廷损失极大。而且以犯冲一说论罪,似乎又有些牵强,未免大寒天下士子之心。”
说道这里,刘汝长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不过,天道之事,关乎国运,不能不格外慎重。吾等为臣,日夜所思的不过是如何为朝廷效力,为皇上分忧。若是如钦天监所奏,以此便能逢凶化吉,也算他们为朝廷出了力,倒是吾等为臣的本分。”
“是以臣左思右想,实在是难有两全之策。臣愚钝,还请皇上乾纲独断。”
刘汝长不愧是老狐狸,此事本是出自他的手笔。今日在大殿之上,他却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一番持中的说辞反而收买了不少人心。
而且刘汝长很清楚,此事关乎国运,国运是什么,便是皇上家的气运。既然是自己家的气运,皇上心中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所以他不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且还能博得个好名声,这便是所谓的兵不血刃。
虽然刘汝长没有明确表态,殿上众人却都清楚,此事恐怕已成定局,只等皇上下旨,鉴行司便要出宫拿人了。
“皇爷爷,孙臣有话要奏。”
便在此时,一直坐在太祖侧旁的朱守文,站起身来。
刘汝长见状,双眼微咪。他要除掉的那些官员,都是太孙扶持的人,此时情势危急,太孙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所以太孙此时出头,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也正好想看看,如此大局已定的情况下,太孙还有什么手段能挽回局面。
太祖看了朱守文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皇爷爷,那日月星辰运行,自有常理,何能定人间祸福?天道之说,孙臣以为,实在有些过于虚无缥缈。何况我大正如今有皇爷爷在,国势强盛,百姓安居,国运岂能被这小小的天象之变所左右?”
朱守文沉声说道。
“钦天监所奏之人,正如刘丞相所说,都是朝廷的栋梁。若是以此莫须有的罪名下狱,岂不是自毁长城,自毁我大正的根基?”
朱守文接着说道,说完,瞧了刘汝长一眼,“刘丞相,你说本宫说的是不是?”
刘汝长没想到,太孙小小年纪,心思也极为敏捷,借着自己之前的几句言语,便将自己又拉扯进来。
他思忖了一番,正考虑要如何作答之时,唐虞却抢先出言说道,“太孙殿下,这天道无常,天威难测,是以历朝历代,朝中都专设钦天监一职,专司监看天象。大正立国以来,也是如此。如按殿下所说,那这钦天监似无存在的必要,臣倒也不知该如何自处。故此殿下此言,实在……”
唐虞职司钦天监多年,天道关乎国运之说的观念早就根深蒂固,此时见太孙似乎想要颠覆这种观念,他再也按捺不住,出言相辩。
毕竟他是臣下,朱守文是主子,后面那“太无道理”四字,他如何也不敢说出口。
此言一出,众人也觉得太孙的说法有些牵强。天道关乎国运,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就连那些中立态度的大臣,也不甚赞同太孙的说法。
局面顿时又朝着原来的方向发展。
大殿上的局面,朱平安一直冷眼相瞧。以他的身份,也不好擅自出言。搞不好,那些看不惯他父子的人,趁机奏他个大不敬之罪。
此时见朱守文终于站了出来,自己也是时候该出手,于是便从身后用手捅了捅他老爹。
安乐公实在不知道这种情势下,朱平安还有什么法子能扭转乾坤。不过既然答应了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臣朱忠,有话要奏。”
大殿中众人顿时都朝他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