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维持过年的喜庆劲儿,老赵本来就是在强堆出笑模样。
董账房让大伙“都念着点儿小斌的好”这句话一出口,老赵心头火气一起,脸上的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冷哼一声,强笑变成了冷笑,扬着嗓子对着戏台上吆喝:“我说老董啊,让你上台子念个账本,你嘚瑟起来没完了是吧?
绺子的规矩里,四梁八柱的,什么时候轮到粮台当出头儿的椽子啦?我怎么不知道啊?”
“是啊老董,让你给大伙儿报个数,你咋还嘚吧嘚吧的没完没了的?”老刘也忍不住刺了一句。
东北的大绺子里,讲究梁是梁柱是柱各有各的分工。一溜鞭比不上那些真正的大绺子,四梁八柱从来没有真正齐全过,但分工还是有的。
董账房一直以来的位置是四梁里的顺天梁,也就是粮台。虽然属于核心人员,但绝对不属于负责出头、张目的角色。
一直以来董账房也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过今天晚上一心想着借机抬举刘斌,话说的就多了一些。
结果人还没下台子,就被两个老人儿一人一句刺在那里。自己还理亏,一下就弄得上不来也下不去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愣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行了,喝多了就老实儿回屋醒酒去!都多大岁数的人了,大过年的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柳二芒一句话压住了老赵和老刘。
有对台子上面的董账房说:“老董啊,既然分派完了就赶紧回来喝酒!”
正不知道该怎么弄的董账房,赶紧接话头下了戏台,一脸不自然的坐回到酒桌上。
“那个,大当家的,我…我去撒泡尿。”老赵怕自己再待下去,忍不住跟董账房吵起来。找了个借口,起身离桌走了。
老刘看了眼董账房,又瞄了眼站在一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的韩斌。
嘴里念叨着:“小斌啊,你以后可得给老董养老送终啊,这又帮你出主意,又给你造势的,对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
一句话说完,老刘根本不给董账房冒火还嘴的机会,站起身也走了。
其它的几个老人儿虽然没离席,但酒桌上的气氛,却再难回去了。
董账房今晚确实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儿,他只想着帮韩斌造势,却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
其实在几个老人儿的心里,都是拿韩斌当自己家孩子的。虽然前几天为了他办的混蛋事儿生气,不愿意搭理他。
但见韩斌主动把私钱上交了,气也就消了大半。
再加上东北一直有过年不打骂孩子的习惯,所以气儿一消,就都给了韩斌笑脸儿。
可董账房这么一折腾,大伙儿反倒觉得韩斌要是真知道错了,刚挨骂的那两天就应该把私钱交到公中。
眼瞅着临年了才想起来,明显是在董账房的提点下才做的。
一时间,心里的不满又再次涌了起来。
柳二芒也对董账房非常的不满,倒不是为了他给韩斌鼓吹。主要是觉得,他不应该把韩斌干私活赚钱的事儿抬得太高。
今晚这一出唱出来,山在的弟兄们要是一个个的有样学样,那一溜鞭早晚还不得散了架啊。
不过虽然心里不满,可毕竟是大过年的,柳二芒也不愿多说。
见场面冷了,对着戏班子的几个人吼了一嗓子:“愣着干嘛呢?给老子唱起来。多卖卖力气,赏钱少不了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