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流连的三大台柱也来到了现场,引起一片骚动,不用戏园刻意招待,人家已是应接不暇。陈利和缨红好不容易等到人群疏散,才有片刻空隙,上去小叙一番,以全地主之仪。待他俩走后,秋如雁转头就跟姐妹们说起了闲话:“这戏班子刚到江宁,就办比武招亲,如今又整出这些花招子,倒是颇懂些经营之道。”
江月怜颔首道:“那姑娘好生俊俏,不似江湖儿女,不明白为何擂台选夫,我看两人不甚般配。”
“人不可貌相,月怜你这可是以貌取人了。”
她俩聊得开心,曲灵裳却是闷得发慌:“如雁姐,我可是看在你的面上才来的,你得算份人情给我。”
“你左右无事,过来看戏有何不可。”
曲灵裳似乎被踩中了痛处,连身边的连翘也咯咯偷笑,她气极了:“你们一个个有了良师益友,就我还没着落,如果七夕输了比试……”
“开演了,开演了!”
她话没说完,就被观众席里爆发出的掌声打断。曲灵裳噘起嘴,略有不满,只能端起点心碟子,吃着脆梅消磨时间,就当陪太子念书。
戏剧开场,就切入主题,秦香莲千里迢迢来到汴京,找到驸马府,却被门官刁难。
“我家驸马千岁,岂能与你这样破烂不堪的人相见!”
秦香莲急道:“乡亲故人论的什么富贵贫贱,还望大爷念我千里到此,与我传禀一声吧!”
“既然如此,你往下站,再往下站,穷样子。”门官转入幕后又出来,“贫妇人过来,我家驸马千岁言道什么乡里不乡里,一概不见!”
香莲大惊,心里念道:“好个负心汉,一旦升荣,竟薄情至此,连乡亲也不肯相见了,待我说出真言,看他见也不见?”她上去说道:“烦劳大爷二次通禀驸马,就说我是英哥之母,冬妹之娘,并非平常乡亲,一定要见!”
……
秦香莲几番纠缠,终于见得陈世美,但陈世美利欲熏心,不仅不认妻室,连亲生骨肉也一概驱逐,随后命心腹韩琦到土地庙追杀香莲母子,命悬一线!
整个戏剧情节紧凑,处处扣人心弦,原本只是捧场的闲散贵宾们,不禁也都看入迷了。小厮端茶送水,轻拿轻放,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们,更是忍不住啐骂起这陈世美。
这时,外围一辆高顶马车被堵在了巷弄,到处都是人,马车寸步难行。车里的青衫女子问起缘由,女婢如实回道:“是戏班子在唱戏,柳公子还给姑娘投过名帖的,只是那柳笑侬如今给了醉流连站队,我们自然不便来往。姑娘,要不转道久安巷子吧?”
青衫女子揭开车帘,远远望去,灯火通达的戏台之上,戏子们唱念做打,底下都是目不转睛,连小厮的沏茶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于是她吩咐奴婢暂留半晌。
剧情进行到杀庙桥段,捉住秦香莲母子的韩琦,却被香莲的一番诉状,折服的羞愧难当,但他不杀秦香莲,又无法回去复命,左右不是,只得一死以全名节。
“夫人你听庙外人喊马叫,像是驸马到了!”
他诓骗秦香莲出去,然后自刎在庙中,等香莲回来时,发现韩琦已然自尽,悲至肺腑,痛哭哀嚎。
在这悲愤至极之时,陈利预演好的变奏版醉拳哀乐响起,急颤的鼓点,齐鸣的琴笙,悲愤之情,如涛涛江水宣泄而出,将逼入绝境的情绪推涌到极致!
台下的女儿家们眼睛都红了,一个个紧抿着嘴,生怕哭出来。
可紧接着,一段清冷的琵琶独奏,似万念俱灰、又似生无可恋,一音一顿,如泣如诉,好似把那份刻骨铭心的绝望,一点一点的撕裂给人看,终于,还是压垮女儿家们最后的心防,徐徐的抽泣声,弥漫在整个戏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