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二楼,知客将门打开,人进到里面,却没有高大的桌椅。所设都是地席,进门之后要先脱鞋,然后赤脚或者穿袜到宴客厅中央的几张小方桌前,跪坐于小方桌周围。
一张方桌可坐两三人,八个人围坐三张小桌。
人刚坐下来,就有侍婢进来,手上托着茶托,上面有上好的香茗。侍婢年岁小,只有十三四岁,长得娇俏可人,她低着头,逐一为客人斟上茶。
沈溪料想,若林黛当年没有跟母亲逃出来,今日或者也在某个教坊内,为人端茶递水,顺带学习技艺等成年之后出来为人表演助兴。
随着知客和送茶的丫鬟退出去,门口传来脚步声,一名三十左右的女子,穿着干净的白裙,莲步款款打开门进到里面。
“玉娘,久违了。”
苏通见到这女人,不由笑着招呼。
教坊司的鸨娘地位着实不高,苏通就算跟她打招呼,也没有起身和拱手致礼,倒是那被称为“玉娘”的女人,走过来便盈盈下拜,跪坐在地上施礼:“苏公子安……诸位公子安……”
直起身来后,她的一双美眸环视在场所有人,这也是她的职业习惯,首先要摸清楚客人的衣着品味。在教坊内,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人情况很常普遍。她的目光,最后落定在沈溪身上,脸上多了几分惊讶,这教坊还从来没接待过像沈溪这般年岁的客人。
苏通笑着为她引介在场之人,其实中间许多士子早就来过这里,并不需苏通引介,每介绍一人,玉娘都会弯腰施礼。最后,苏通才介绍到沈溪:“这位是沈家公子。玉娘别看沈公子年岁小,才学可非同一般,年仅十岁就已连过县试和府试,很有可能成为汀州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秀才。”
玉娘惊讶道:“这位就是在本科府试中,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一举而得案首的沈溪,沈公子?”
这问题是问沈溪,但沈溪却不好回答,正犹豫间苏通已代为回道:“正是。”
玉娘抿嘴笑道:“难怪了,这些天,无论是哪个客人来,都在谈论沈公子这句诗,姑娘们还在猜测,这位沈公子到底是如何一位风流才子,原来……嘻,不过将来一定是位俊俏的小郎君。”
一句话,惹来在场之人哄笑。
这玉娘说话间,带着一股妩媚,既把人夸赞了,又显得俏皮自然,虽然年岁稍稍大了一些,但她对于男人的心态把握得很准,撩得大家伙心痒痒的。
沈溪并无光顾风月场所的经验,这时候他适时地露出些微尴尬之色。玉娘见一个小孩子吃不消她这些对付男人的招数。也不再去多问关于沈溪的事,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苏通身上。
苏家可是汀州府有头有脸的士绅家庭,而现如今,苏通年仅二十就已经是一家之主。手里有着偌大的产业,加上他喜欢寻花问月,这教坊就成为苏通经常光顾的地方,属于大主顾,由不得玉娘不上心。
“……苏公子不知今日要请哪几位姑娘过来作陪?却说上次熙儿姑娘与苏公子一见。到如今还经常念叨呢。”
苏通听了这话,脸上带着一点自得:“那就让熙儿姑娘过来,最好……问问云柳姑娘,前几次来,未曾有缘相见,不知今日可否得见芳容?”
玉娘笑道:“苏公子要见云柳,是否也等下次单独前来时再问?这种人多的场合,怕是云柳姑娘不适合出来相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