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由来的,杨沂中心下一慌,却又只能应声。
而杨沂中既走,赵玖却又兀自回帐,并唤来内侍省押班蓝珪,先让后者取来金牌,又让对方亲自帮自己着甲……蓝珪全程拉着一张苦脸,却居然不敢劝谏。
片刻之后,杨沂中回到御帐前,看到一身寻常班直打扮,拎着一个食盒的赵玖,也居然不觉得意外,只是仰头一叹而已。
且说,和蓝珪一样,经历了刘光世与西军逃兵那档子事后,淮南大营这里,在表面上已经无人可以反抗赵玖的肆意无度了。实际上,不要说一个武将和一个宦官,即便是吕相公这种正经宰相,行在第二人的存在,不也只能借醉话说几句模模糊糊的谏言吗?
但是,这一次毕竟还是事关重大,杨沂中虽然不敢直接劝谏,却也沿途步伐缓慢,等到河畔渡口后时更是借口支开闲杂人等来拖延不休,久久不愿开船……对此,赵玖一言不发,只是任由其人表演,直到雪花之中御史中丞张浚从蓝珪那里得到消息,狼狈来到渡口。
“官……官家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张浚来到渡口,见到赵玖当着他的面从容上船,却是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扑到跟前,拽住对方手中食盒,几乎是带着哭腔询问。
“我弄错了两件事。”赵玖一脚在船内,一脚踏在船帮上,然后一声轻叹。“其一,我以为来的会是吕相公;其二,我以为德远你会直接开口劝谏,却居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我措手不及。”
“是臣拦住吕相公的。”张浚勉力应声道。“事到如今,以官家在这行在的权威,如果一意孤行,想做什么事都无人可拦,而臣为御史中丞,所谓言官台谏,本就有联络宰相、天子的职责,所以才自告奋勇至此。至于臣今日这问,也是臣这几日想明白了,事情本无对错,只是要有所取舍罢了,所以臣是在替所有人不懂官家的人问一问,到底为何要如此?”
“我真不知道……”
“那臣问的清楚一点。”雪花纷落,渡口火盆摇曳,踩在渡口木板上的张浚却根本没有撒手的意思。“为何官家一定要亲手杀刘光世?为何一定要亲手料理逃兵?为何眼下局势已经如此不堪,下蔡已无转圜,官家还一定要在淮河坚守?到底有什么意义?而这一次,官家为何又一定要亲身犯险去对岸?官家难道不晓得,一旦张俊存了歹心,或者他约束不住自己下属,国家便有倾覆之危吗?而之前种种、往后种种,为何官家一定要一意孤行呢?”
“我还是不知道。”赵玖闻言再度摇头。“德远,我知道你是好意,也是真心,可有些事情哪有什么答案?”
张浚摇头不语,手上也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俨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满……实际上,这位御史中丞既然鼓起勇气至此,若不能给他交代怕也是不行。。
“不过,我也能理解德远……”赵玖见到对方如此形状,反而失笑。“你们这些日子总是拿光武来勉励我,而论到光武,想当日昆阳战前,所有人都说要放弃昆阳,唯独光武坚持不可,然后只带十三人出城去寻援兵,想来彼时也有人会问,将军为何要一意孤行?实际上我也想问问德远,你学问大,你说光武彼时为何要一意孤行呢?按照彼时局势,退一步到襄阳不更好吗?他为什么不愿意退呢?”
张浚微微一怔。
“说到王莽,我也想问,王莽半生儒家楷模,又为何后半生要倒行逆施呢?”
“夫差为何要放过勾践?勾践为何能一十八年灭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