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官人果然如传言一般,非是一般粗鄙的小吏。”张声闻言也笑了,神态也越发放松倨傲起来:“既然何官人都猜出来了,那就开个价儿罢。”
“卖不了......”何瑾又摇头,道:“鼓山煤矿那里,我只占三成的股份。至于滏阳河,更是州衙的工程,我又怎么有资格拿去卖?”
这下,张声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道:“何官人,明人不说暗话。在下之所以上来便找了你,自然知道你是能将这些卖出去的。”
何瑾沉默无声,就淡定地站着,等待着张声后面的话。
张声被何瑾盯着有些恼羞成怒,果真忍不住,又再度开口道:“这样,在下这里愿出纹银一百万两,不知何官人,可否有兴趣?”
一百万两......
一旁听了这话的金元,表情都僵住了,脑袋发懵:老天爷,这是何等的巨款?把自己买了......不对,把自己祖宗十八代都买了,连个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而这,绝不是什么戏话。
可接下来,让他脸部更僵硬的一幕发生了。
何瑾面色波澜不惊,反而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意味,摆手道:“张公公,在下已经说过了,不卖!......”
面对这样的拒绝,张声却丝毫不见恼怒或沮丧,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他眼睛眨都不眨,随即便道:“嗯......是在下不诚心了。一百万两显然是不够的,这样......三百万两!三百万两如何?”
金元猛地一捂自己的胸口,感觉自己有些窒息:这样的数字,他听着都觉得是在做梦,是张声在开玩笑。
可张声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认真地继续言道:“当然,三两万两的银子,数目有些巨大。清平商行是不可能,一下拿出这么多现银的。”
“不过,商行在磁州有的是良田和产业。只要何官人点头答应,我们立即可以进行折算处理!”
金元的脚仿佛钉在了地上,根本舍不得走:虽然,他还固执地认为对方在吹牛,可牛吹得这么大、还这么认真......也是很过瘾的嘛。
可何瑾却已然转身,还干脆摆手抱怨道:“你这人烦不烦呀......都跟你说清楚了,不卖就是不卖!”
“煤炭和水泥,都是领先这个时代的产品,价值千万都不止。我自己弄出来的东西,难道我还会不懂?”
这一下,张声面色就难看了,阴恻恻地笑了起来:“何官人,你恐怕是真的不懂。就因为这些东西价值千万,所以我家主子才会替你着想,接手过来。”
“这些个东西,根本不是买通一个知州,就能搞定的。我家主子这次是捧着诚心而来,你莫要给脸不要脸,最后一无所无时才追悔莫及!”
何瑾闻言,不由停住了脚步,转身微微皱眉:“你是在威胁我?”
这一刻,何瑾的眼神儿并不锐利,却有着强大的自信投射出来。甚至,那自信当中还带着淡淡的戏谑。
张声不由觉得奇怪:一个小小的、都不入流的衙门司吏,手指头都可以碾死的存在,怎么会有如此睥睨骄傲的眼神?
难道,他还藏着什么底牌?.......
可略微一想,他就为自己的这个念头,感到好笑不已:自己真是糊涂了,竟然会被这样的虚张声势吓到。
井底之蛙,根本不知外面世界有多大。在一个州城呆久了,或许他以为,知州就是无所不能的吧?
于是,张声遗憾地笑了一声,走回了马车中,笑里藏刀道:“何官人,那便祝你温书顺利。三日后,考个童生出来......”
“呵呵,多谢张公公的吉言。”何瑾也敷衍地施了一礼,送走了这辆马车。
回到房中,他很想将刚才的事儿忘掉,继续写自己的八股文。然而脑子里的文感,总是被乱七八糟的思绪侵扰着,让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原本顺顺利利的一场科考,就因那个张声的突然拜访,不由被蒙上了一层沉厚的阴影。
无奈之下,他只能搁下笔叹了一口气,从床头取出了自己的藏宝匣,开始默默地数了起来:“一张,两张,三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