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折可适带来的人里,有个风尘仆仆的中年人物。
那人社会地位看来也不高,他身上背着一个褡裢总是低着头。
谁?
李寇拉了下姚平康细问,姚平康看了一眼才奇道:“那不是宪司的桥仵作吗?”
李寇心里有了更多的把握。
县衙之中衙役们分两边站开,李寇站在人群中细看那些衙役。
带头的两个站在县衙堂上,看着都有一些威风。
倒是别的衙役似乎并不表现出靠拢谁的样子,板着脸站在廊下等着叫唤犯人。
姚平康偷偷对李寇说:“那两个捕头,一个姓吕名镇,一个姓蓝名搏,本是咱们西军中的人,后来随了宪司,当了捕头,俺很不待见那两个夯货。”
他又一一为李寇解说那些捕快,竟能把那些人的来头说个大概。
这一个与谢员外家有些往来,那一个和城外赵地主家有些走动。
李寇看一眼姚平康心道:“这厮也是个有心人啊。”
堂上,折可适在公案下左侧坐了,爨同知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在右侧坐下,他惊疑不定一直在打量折可适。
渭州军民人等哪个不知折可适病了?
可如今的折可适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哪里有病样?
爨同知的心早已怕了七分。
慕容知县与两个上官各自拱手,而后提起惊堂木一拍,衙役们也不呼威武,两个捕头挎着刀,在廊下喊一声太爷问案,院里军民人等一起噤声,便有差役将原告先带到了堂上。
那是一个看着颇可怜的俏夫人,二十来岁三十岁的年纪,缟素低头一步三哭走进了公堂,后头跟着七八个左邻右舍般人物,一个个面色不忿似乎都有话说,还有个看着哀切的年长妇人跟在里头,安抚着那妇人一起进了公堂。
他们果然是不跪在堂上的。
李寇点头道宋代倒是确有这么一回事。
慕容延钊在堂上拍起惊堂木,喝令原告将状子递上去。
电视剧里的当堂叙述看来是假的,李寇心下又这样想着。
慕容延钊看过了状子,又令吕捕头将状子面对着众人念一遍。
堂上后头有两张书案,坐着书吏正在记录堂上对话。
吕捕头高声念了状子,大概经过便明确了。
那妇人状告她弟弟,为的是杀死她丈夫的事。状子上说,昨日晌午,她丈夫自外头回来,本已喝得有些熏熏然,见她弟弟在家里,便喝问为了甚么,那妇人便说送些柴火,那厮不知吃甚么气,一记窝心脚要踹她,被她弟弟挥起一刀,竟就那么杀了,她不好隐瞒只得请左右邻居来,将犯人扭送到了县衙。
慕容知县问道:“你这状子写得甚是粗糙啊,当时怎么个踹法,又如何起了争执,你且细细说来,不必惧怕有谁隐瞒。”
这时,折彦质低声道:“那妇人似乎并不畏惧。”
李寇看了他一眼,此时他不表达自己的看法。
但他看得出那状子的猫腻。
一张纸写了不到一百个字,他透过纸背看到的是那字工整得很不是妇人所写。
这便有猫腻了,状子本该细细说明过程,为什么要用那么少的字写那么严重的事情?是那妇人急于求状子还是写的人有意略过?
他仔细观察那妇人,她并不像被暴打过的人。
那是个身娇的妇人倘若果真被暴打过,她恐怕是不能捧着肋下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的。
“必有隐情。”李寇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