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寇又往远处瞧,这时他把河堤上的人家瞧个正准。
河堤东侧高门大院成群,对着河堤开着门,大都是黑色的漆底,上头订几排亮锃锃的泡桐般钉子。
那应当是富商官宦家的居住区。
河堤西岸却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只是要比东岸人口拥挤。
叫买馎饦的,清早出门蹲在河堤上,双手拢在长袖里瞧着喝道里笑嘻嘻指指点点的,看都不是什么闲人,穿着不是平凡,而是寒酸。
原来这一河之隔住出了两个天地。
东岸的富商官宦家高门大院,院里灯光彻夜不绝。
西岸便是北宋时期的平民区,多是在城市里求存的寻常人家。
忽然,两岸人家齐齐指着李寇一起哄笑。
李寇闪身往旁边一躲,只听滋滋一阵响。
原来不知谁家小儿七八个,竟悄然自桥上两侧蹑到上头,大的约莫七八岁,小的也才三五岁,几个排成一队,年岁甚小也不是富贵家境,都穿着上身一条短打般黑乎乎泛着光的短衣,下头一条臃肿的厚裤子,此刻都解开了腰带,把个蚕豆大小的物件儿拿出来,一个个嬉笑着,贱么西西的,竟偷偷冲桥下撒尿。
李寇一时避开了,朱夫人却险险教那几个混账尿在身上。
两岸人家眼见着李寇闪身躲开,不由发出齐齐的一声叹息:“可惜!”
朱夫人狼狈逃开,那帮闲人又齐齐叫一声:“只差了毫厘。”
还有端着粗瓷碗蹲在河堤上的西岸闲汉,有几个纷纷叫道:“把你几个鸡崽儿,你何不使些力气?”
便有人叫道:“张三家的,你这厮倒是号称西坊有那物件里的第一个,何不教他们?”
李寇心头怒起,这是明摆着欺生了。
他也不与那人们争辩,想起一件玩意儿,于是绕到桥墩下,打开手提箱空间,把他的卧室拉近了,推门往炕头一看,有一个网上买的弹弓果然还在。
那弹弓号称二百步内能打碎猪尿泡,李寇多次试验也只能打出一百五十步去。
他手中掣了弹弓,先试了力道,见弹弓力道未变,便从地上挖出几块泥丸,蹑到桥东侧下,望定那七八个欠打的顽童,正觑着他们解下裤子冲桥下又是扮鬼脸又在挺胸突肚,教那群闲汉怂恿地愈发得意的凸出,一时连发七八个泥丸,不过百步的距离,那泥丸或中顽童的脸,或中顽童的腰,有最巧的,也不打在他们的要紧处,只擦着凸的那点一掠而过。
这可比直接命中要疼的多,那泥丸既冷又小打出百步的时候怦然炸开,泥星子打在身上,小一些的擦过那处,那是一片火烧似的疼!
七八个顽童当时嗷嗷地叫将起来,只见他这个捂着肚子,那个捉着凸出,一个苦着脸,一个先嚎啕大哭起来,一时桥上热闹至极。
李寇并未停歇,他本是个与人为善的。
只是人若与他不善,他便先砸了人的饭碗。
捡起几个石头,李寇望定方才闲话那几个闲汉,百步内也不管打准哪里,只消打在身上便可。
端着碗吃饭的,忽觉手上炙烤似的一疼,那碗当即落下,河堤那么高,落地的碗怎能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