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千户安排一个身材消瘦的老卒,带领齐孟等人去了千户所武库领取物资。
齐孟跟在老卒后面,一路上心中充满期待,庆幸银子没白花,不由改变了对蒋千户的看法,此人竟如此豪爽,自己只是顺带提了下军需不足,千户大人便答应提供所需武器铠甲,还说要送粮食。
老卒带齐孟等人来到千户所后面,走到一座陈旧不堪的厢房面前,颤巍巍从腰中取下钥匙,在锈迹斑斑的锁链上捅了半天,最后那锁链竟然自己开了。
王道成与冯一鹤互看一眼,脸上都是尴尬之色。
齐孟轻咳一声,装作没有看见,老卒耳聋眼花,自然也不在意,将门推开,对齐孟道:
“小军爷,里面就是了,你们自己去拿吧,拿完把门关好便是,老朽去给你们点粮食,”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十几个少年面面相觑,待老卒走远,齐孟大声道:
“都站着干嘛!进去扛东西!”
王道成连忙答应,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就要打火,被齐孟一把拦住。
“你干啥?!当心里面有硫磺火药!”
王道成吐了吐舌头,吹灭火头,退后两步。
齐孟担心并不多余,明军重视火器是出了名的,京师神机营自不必说,全国最优秀的工匠都集中在神机营研制生产各种火器,什么神火飞鸦、万弹地雷炮、万人敌、神机箭等。就是在各府县,卫所,都有相应工匠机构,专门生产火器,只是规模与水准远在神机营而下。
所以在此地出现硫磺火药不是什么稀罕事,齐孟估计屋子里面可能会有三眼铳斑鸠鸟铳,甚至出现虎蹲炮佛朗机炮也不是不可能的。
正当他陷入无限遐想时,耳边传来王道成尖叫声。
“啥?啥也没有啊!孟哥,这是咋回事儿!”
旁边几人也发生惊诧之声,齐孟眼睛睁得老大,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空荡荡的屋内,除了几块沾满灰尘蜘蛛网的铠甲,几把生了锈的顺刀,连弓弩都没见到几个,更别说什么火铳虎蹲炮。
他呆立在当场,下巴差点掉下来,要知道均州千户所可是守卫皇家道场的所在,而且荆襄一带流民不断,没想到卫所竟然糜烂到这地步,真要发生什么事情,指望这群卫所兵还不如均州富户们的家丁。
“怪不得老蒋答应的爽快,原来啥也没有,”
“没想到咱均州千户所就这鸟样,要是真来了贼人,如何挡得住!”
众人垂头丧气,议论纷纷,齐孟大声道:
“废话少说,有总比没有强些,把顺刀和铠甲搬出去,找一找,有没有弓箭,”
十几个少年在屋子里搜罗半天,勉强找到了十把顺刀,其中一半已经生锈,又翻出了几套发了霉的鸳鸯战袄,暗红色的战袄已经变成了乌黑色,齐孟想要的弓箭却是没有,只找到一张破损不堪的弓,箭却一根没有。
走出武库,齐孟把弓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把玩,觉得这张弓完全是鸡肋的存在,本想直接扔回去,忽然想起屈小珮她爹可能会修,不如先留着。
老卒带着两个卫所兵扛了两袋粮食,估计都是陈粮,齐孟也不好说什么,只让王道成他们背了。
快到午时,申时不能出城,便要明日再走了,齐孟可不想再率领一众小弟住客栈。
于是匆忙离开千户所,往水城方向而去。
距离鼠疫平息已经过去半月,均州城内,商业基本都已恢复,街道上又变得和从前一样繁华,到处都是商贩叫卖,走几步便能遇到些从外地赶来的神情虔诚的香客,士农工商,男女老少都有。
走在均州城内整齐干净的青石板街面上,望着穿梭不停的人群,齐孟忽然想到了那游击将军的千金,不知她现在何处。
当然,现在还有更残酷的事情需要齐孟面对。
现在他一共有三千二百两银子,还有几十斤灵芝人参等名贵药材,出手又是一大笔钱,凭这点资本,养活这十几个小弟当然不是问题。
不过就这样坐吃山空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开源节流,所以蒋千户送他的物资虽然等同于破烂,齐孟却还是来者不拒,全部收下。
众人出了千户卫所,往均州水门而去,水门在均州西北方向,那边是均州粮商聚集的区域,蒋千户只是象征性的给了两石粮食,只够这十几个半大小子吃两三天,齐孟可不想饿着肚子去小炮山买粮,再说那边村民有没有粮食还是个问题。
齐孟带领众人到了粮店,前些时日赈灾,他和均州城内不少粮商已经打过交道,彼此也算熟人,当下找了家可靠的粮商,买了一百石米面,又让老板给雇了辆马车送到水城码头,总共花了一百两银子,不得不说,万历时期的白银购买力还是非常可观的,到天启年间,明国海外贸易形势剧变,日本对中国输入铜料减少,钱贵银贱才渐渐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