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像是一艘与世隔绝的小船,飘荡在潮湿夜晚的风中,带着人的精神莫名微微晃荡。
向饵侧耳细听,什么也没听见。
浴室里哗啦的水声,窗外秋夜里不断鸣叫的夜虫,随风飘摇的香樟树枝,时不时的电车马达声夜晚本不应该如此安静。
可是她就是,什么都听不见。
也什么都看不太清楚。视线看出去,窗外一切也都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月亮仿佛披挂着一层毛边,从玻璃外非常遥远的地方,摇摇摆摆的照进来,越看越是发晕。
世界被隔绝在小屋之外。
而向饵和藏身雕塑的邪神,正对面而立。空气似乎逐渐开始变化,她想对方要如何收取代价又要收取什么代价,现在不正是下手的时机
她意识到接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了,也许是她的血肉,也许是她的精神,她要被收割了。
她往后退却,忽然间拔腿就跑,朝着房门的方向。
可她跑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还在原地,甚至连身子都没转。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她自己控制,什么转身、奔跑、房门,全部都是幻觉,实际上她只是呆呆站在原地。
向饵身上皮肤开始发痒,她有些难以呼吸,空气都去哪里了喉咙,喉咙开始泛起针扎一样细密的疼痛但更明显的,是皮肤上的痒意,几乎已经无法忽视。
她脑袋有些糊涂。她是代价是祭品是让神明愉悦的礼物吗她站在这里,就是一道亟待品尝的佳肴吗神明打算品尝她了吗
她不想被吃掉啊。虽然人间不是很美好,可她也不想死啊尤其是要死成一摊烂肉,被邪神生吞或者嚼碎骨头一起吃不要啊
向饵挣扎着,可是身体软绵绵的,提不起来力气,似乎也看不清楚房门所在的位置,灯光太昏暗了。
空气慢慢开始变得燥热又浓厚,一种独特的甜香弥漫开来。
那种甜香非常浓腻,仿佛打翻了一百万朵各式鲜花,浓厚到宛如实质,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入向饵的鼻腔,钻进她的身体内部,沿着她的血管奔涌着前进着,让她从内而外都充满了甜香,让她自己都快受不了自己的香味。
但她无处逃离。她的身体越来越甜越来越软,很快站都站不住,思维逐渐迟钝呆滞。
她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象。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雕塑身上,忽然伸展出数根暗红的触手,那些触手带着无穷尽的吸盘,带着肉瘤,胡乱甩动着,仿佛一群即将出去春游的小学生,很是兴奋的朝着她隔空飞来
“啪嗒”“啪嗒”几声响,十来根触手伸展过来,紧紧贴住她的衣服,将向饵浑身上下,隔着衣服牢牢包裹,几乎没留下一丝缝隙
“嗯放开”
向饵张开口说着,喘不上气来,声音沙哑,浸透着某种欲望,她自己都被这声音猛地一惊。
她惊恐至极却无法动弹,充斥着甜香气息的人,被触手摆弄着拧出奇怪的姿势。
她已经不需要自己站着了,触手将她双脚绑住,直接抬起来,她拖鞋掉落,脚底陡然碰触到了触手的无数只吸盘。
好冰
她脚下滚烫,那触手上的吸盘却无比冰冷,对比让她惊呼一声,立刻抬起双脚,却不得不用双臂攀住面前的一根粗壮触手,避免自己掉下去。
手掌之下,奇特诡异的粗壮触手正在缓慢流动。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触摸到它。这触手是绵软、弹润、冰凉的触感,还带着令人难受的薄薄一层黏液,和人类皮肤完全不同,表面覆盖着凸起的细小肉瘤,像是某种海洋生物,也像是冰冷带着鳞片的蛇类。
摸过去,黏液沾染在手指尖上,让人恶心又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