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所在的美容院位于中心地带,到了上午十点时,充沛的阳光从落地窗折射进来,照在她乳白色的办公桌上,令人莫名心情很好。
没那么繁忙时,她会起身,拉开百叶窗帘,看向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她是东城本地人,在十八岁那年去了南方上大学,从那以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去年年底,考虑到女儿的未来,她独自带着女儿又回到了东城。
郑晚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
甚至,抛开外表不谈,她平凡普通得如同这城市的一颗砂粒。
学生时代成绩马马虎虎,不上不下,上了个末流的民办大学,一次偶然,她认识了当时还在念大学的丈夫。
丈夫实在称得上是潜力股,家境殷实,长相英俊,个人能力更是突出,毕业后入职大公司,积累足够的经验与人合伙创业,然而在郑晚三十二岁那年,他在一起意外事故中丧生。
郑晚今年三十八岁,也只有过两次感情经历。
初恋也是在少不经事的年纪,还没有留下特别深刻的记忆,两人便分道扬镳,如今回忆起来,她甚至连他的样子都记不大清楚了。
对她而言,真正完整且宝贵的经历,则是与丈夫那一段长达十二年的感情。
两人感情深厚,水到渠成,她在同学中,算是最早结婚的了,还没拿到毕业证就先领了结婚证。偶尔也会遗憾,在同学跟朋友在职场中摸爬滚打时,她在家里待产,但丈夫待她极好,十二年如一日,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总是珍惜爱重。
丈夫的去世如同晴天霹雳,将她平静幸福的生活凿得粉碎。
过去的十二年里,她早已习惯了依赖丈夫,万事都不操心,他的离世几乎抽去了她的生命力,悲痛至极几度想随他而去,可看着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女儿,她咬咬牙,逼着自己坚强起来,硬生生地挺过了丧夫之痛。
“郑姐,这个季度的用料报告发到你邮箱了。”
有人轻敲玻璃门,继而推门而入。
郑晚回头。
孙薇是上个月才入职的前台,美容院的前台身兼数职。
她从一开始的无法适应到了现在的游刃有余,最感谢的还是郑晚。
郑晚对她关照有加,在工作上也是经常提点。
“好。”郑晚颔首,将一缕散落的头发,自然地捋在耳后,转身拖过椅子坐下,白皙的手指放在鼠标上,就要开启电脑。
孙薇看着阳光正好照在郑晚的手上,手指几近透明。
她油然感叹“郑姐,你才是我们美容院的金字招牌呀,说出去谁相信你快四十了啊我觉得我到二十八岁的时候肯定没你现在看着年轻”
郑晚莞尔一笑。
她在三十出头的时候很介意年龄的流逝。
父母常算虚岁为年龄,她都会辩驳,丈夫则揽着她的肩膀失笑,温和地哄她。
等真的到了三十八岁,似乎面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变得从容起来。
“怎么会。”郑晚说话也是轻言细语地,“你是娃娃脸,当初面试你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才成年。”
谁不喜欢听这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