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家湾生态公园
漆黑的夜色模糊了黄昏的翅膀在孤独与寂寞之间守望着心灵的深渊,流浪的尘埃裹挟着风暴的裙摆熄灭了星月的微光凝聚了厚重的阴霾,所有的冥想凝结成锋利的刀刃斩断了光明的丝线又在看不见的地方留下了伤痕。张逸轩躺在床榻上展开了跛足青年在塬顶上递给他的纸团,他看到纸团上写着一行清晰的字迹,字迹的内容是“我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你所认为的真实并不一定是真实,你所认为的假象并不一定是假象”,张逸轩读完纸团上的文字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思忖了片刻之后发出了一连串的质问,你是谁,我是谁,我们是谁,带着无法猜透的谜团他陷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迷蒙的天空潜藏了多少忧伤让温暖的晨曦迟迟不肯到来,冰凉的雨丝拍打着娇嫩的花草在朦胧的烟霭里感知到了谁的惆怅谁的绝望,痛苦羁绊了幸福的步履也牵制了自由的范围,然而平淡的生活依旧日复一日地演绎着悲剧里的每一个情节。张逸轩坐在书桌前呆呆地望着飘落的雨点,他的眼泪像喷涌的泉水噙满了眼眶打湿了脸颊,父母的离世带走了他的快乐也将疼痛留给了自己,他知道接连的打击使他患上了抑郁症,灰暗的记忆犹如可怖的梦魇捆绑住了他的手脚也捆绑住了他的希冀,他记得那天父母开着三轮车准备去城里卖掉自家的核桃,临走时他们叮嘱自己将剩余的核桃装入袋子里,他劳作了一个上午终于把所有的核桃堆放在了墙角,望着鸡蛋般大小的核桃他的脸上溢满了笑容,一袋袋核桃整整齐齐地垒在一块仿佛威武的士兵等待着检阅,装完核桃后他走进屋里躺在了床榻上,疲累的感觉虽然袭遍了全身但他知道自己是快乐的,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邻居告诉他他的父母在去往城里的山路上发生了事故,三轮车由于刹车失灵坠下了悬崖他的父母也遇难了,他听到这个噩耗后瘫坐在了地上站不起来,巨大的悲恸好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的身体抽走了他的灵魂,许久之后他跟随邻居去了事故现场,望着父母的遗体他顿时泣不成声,他明白自己以后就成了一个孤儿,邻居站在一旁安慰他说不要太过伤心凡事都要想开点,他看到父母的遗体被救护车送往了殡仪馆,一道昏黄的影子拉扯着一片孤独的羽毛在风里一会儿向左飘一会儿向后飘。张逸轩擦干满脸的泪水离开了书桌,他知道自己无论有多难过他的父母也不会复生,况且连续的低落只会加重抑郁症的病情,想了许久他决定乘车去代家湾生态公园游玩,他觉得这次出行会让他忘记烦恼重新找回欢乐的时光,就这样他打着雨伞伴着细雨前往了代家湾生态公园,下了公交他看到自己的面前是一道笔直的天梯,朦胧的雾气点缀着匆忙的人影仿佛在画卷中遨游,当他走到陇海铁路的桥洞下时遇见了一个跛足青年,这个跛足青年坐在桥洞的道沿上给他打招呼,他收起雨伞走过去询问跛足青年有什么事情,跛足青年说他想和他一同爬上代家湾生态公园的塬顶,于是他搀扶起跛足青年一步一步朝着公园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台阶后他们来到了第一个平台,这个平台是一个宽阔的景石广场,景观石上镌刻着前市委书记唐俊昌题写的“代家湾生态公园”七个大字,跛足青年说他能看到塬顶上有一位老人带着他的孙女也在游玩,张逸轩疑惑地对跛足青年说你是不是已经上去过,跛足青年笑着说他完全凭的是直觉,因为今天下雨塬顶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张逸轩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并不相信他的话语,接着他们继续向第二个平台进发,走了十多分钟后他们踏上了一个更大的广场,广场的两侧安装了一些体育器材,一只流浪狗卧在体育器材的旁边安然地打着盹,而在广场的北侧修建了一座桥,引渭渠的河水从桥下静静地流过,跛足青年和他坐在了桥边的石凳上,他望着淅沥的雨丝仿佛看到了父母那张憔悴的脸庞,跛足青年说他能听到塬顶上喜鹊的叫声,张逸轩将手移到耳畔聆听却什么鸟叫声都听不见,跛足青年说他所说的都是真的,喜鹊的叫声与他的心灵是相通的,张逸轩盯着这个古怪的青年决定与他继续向上攀登,他们看到阶梯的两侧排列着一盏盏路灯,一盏盏路灯的上面都悬挂着一串串灯笼,褐灰色映衬着鲜红色在激情与安逸的间隙渗透出了一抹苦涩的味道,张逸轩搀扶着跛足青年来到了第三个平台,平台的上面是园艺工人精心修剪的植被图案,一幅幅绿色的图案捧起了黎明的希望也捧起了未来的信仰,望着葱绿的植被跛足青年说他能闻到塬顶上摊主们炸油条炸油饼的香味,张逸轩低垂着脑袋越来越看不懂越来越恍惚,他不管跛足青年怎么说他只是机械地点着头,接着他们踏上台阶向第四个平台前行,阶梯的外侧种植了一排排雪松,茂盛的雪松洗涤了都市的灰尘也将人们的心肺清洗了一次,而在更远的地方是一道道错落有致的土崖,土崖上栽满了各种灌木和乔木,高高低低的树影像迎风招展的旗帜守护着宝鸡的山水,宝鸡的山水相互连接共同构筑着宝鸡的幸福,跛足青年停下脚步站在台阶上说他能摸到塬顶上的文化柱,十二根文化柱承载着宝鸡悠久的历史也将宝鸡的人民融合成了一个大家庭,张逸轩半信半疑地说他也能想象到塬顶的景观,只是没有亲眼看到不敢轻易地妄下结论,跛足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生活是幻想的镜子,镜子里的世界也许才是真实的,张逸轩似懂非懂地跟随着跛足青年来到了第四个平台,他们站在这里可以看到塬顶上那个巨大的石牌坊,跛足青年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他也跟了过来,跛足青年叹了一口气说他能尝到塬顶上石鼓的墨迹的味道,张逸轩再也听不下去他走到了另一侧欣赏花草,花草的叶子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好像永远也擦不完的泪水,跛足青年招了招手让他跟随自己向塬顶前行,张逸轩极不情愿地走过来扶起了跛足青年,跛足青年捋了捋头发深沉地说他的第六感一直很准的,别人无法预知的事情在他的眼里都是已经发生的现实的投影,就这样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到达了塬顶,张逸轩站在石牌坊下应证着所有的谜团,他发现跛足青年给他给出的答案都是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想问他究竟是谁,跛足青年拿出笔写下几个字将纸张揉成了纸团,他说这个纸团能解开所有的秘密,并让他带回家后再展开,张逸轩接过纸团装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他和跛足青年漫步在塬顶上继续观看着景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任步武先生在景观石上题写的“蟠龙文化公园”六个大字,鲜红的字体映染了整块磐石也映染了飘飞的雨季,接着他们来到了水景观周围的四个文化小区,小区内修建了三十四组宝鸡本土著名历史人物的雕塑,还有一组石鼓的雕塑,这些雕塑记载的文化历史从上古时期一直延续到了周秦时期,他们熬过了原始社会的野蛮终于见到了封建社会的文明,最后他们观看了水景观两边的十二根文化柱,文化柱的立面浮雕配有宝鸡十二景观图案,这些图案代表着宝鸡的十二个县区也象征着一个璀璨的世纪,张逸轩看完所有的文化柱后突然发现跛足青年不见了,他四处寻找依旧没有得到跛足青年的任何消息,望着远处的垂柳他似乎明白了苦难背后的幸福,也许跛足青年早已离开了这道天梯,也许跛足青年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血红的太阳远离了悲伤的记忆把卑微的幸福以最简单的方式呈现在了晨曦的面前,破碎的幻梦掩盖了绿色的屏障但终究掩盖不了现实中的一声呐喊,一切都没有沉沦到深渊的底层因为总有光明在徐徐上升。张逸轩伸了伸懒腰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的抑郁症已经彻底康复了,父母的离世并没有压垮他,他在曾经的痛苦里一次次发现了新生的意义,跛足青年递给他的纸团已经丢弃进了废纸篓里,他走出房间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一句浸满温馨的语言携带着雪白的羽毛飘到了自己的耳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是同一个人。
(完)完稿于:2019.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