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院子除了一棵足够乘凉的古槐树,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别无它物。
屋内,传出小书童的哭腔:“公子这都什么霉运,聚丰楼那么多个公子哥,女魔头怎就偏偏绑了你,瞧您的手腕被勒的……可不能影响了一个月后的科考。”
见公子模样倦怠,像极了可怜人。
他又接着哭道:“自从夫人走后,您便受尽欺负,儿时被府里的几房兄弟姐妹联合起来欺负,好不容易搬出来了,还得被外头的人欺负。”
“往哪儿擦呢。”
霁沐寒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没处擦,更试图来扒他的衣裳,不禁嫌弃地皱起眉头。
小书童抽了抽鼻子,“二钱就是难过嘛!还记得您十岁那年养的兔子,十二岁养的鸟儿,十五岁带回府的小狗,但凡是您喜爱的最后全遭到他们的毒手,他们竟还对外宣称公子您天煞之体,说您克死了自己心爱的玩物,就连夫人也是……”
话音戛然,小书童惶恐不安地望向霁沐寒,委屈巴巴地问:“公子,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你说呢。”
霁沐寒抛了个冷眼过去,却连一句重话也没。
书童更加伤心了,“公子这般好脾气,日后再叫人欺负了该如何是好。”
“……”
上完药后,“所幸您这次没有起疹子,否则又得破相了!可是……就凭公子您这龙潜凤采之姿,女魔头是如何将您放回来的?莫不是她有眼疾?”
“兴许是有。”
面对书童的质疑,霁沐寒难得与他沆瀣一气,而后泰然自若地穿起衣袍,目视窗外:“今日之事切莫说于外人,包括霁府的人。”
“是。”
提起霁府的人,书童退离前记起一事:“对了公子,方才大房那边送来了一筐新炭,说是怕您夜里着凉,特地给您暖身用的。”
“……”
闻言,霁沐寒原本清朗的眸心蓦地染上一层千年冰霜。
接着起身往门外走去,在院子的古槐树下果真见着一筐黑炭。
书童将炭提了过来,兴高采烈地说:“有了这些炭火,公子今夜便不会畏寒了,我这就去拿火折子!”
借着书童离开之际,他蹲下身,指尖捻一层炭面轻推开,里面细小的白色粉末异常显眼。
又是,毒炭。
“呵……”
他自嘲一笑,笑容透着讽刺与轻蔑。
十年了,为了早日送他去见阎王,他们可谓煞费苦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送来各式各样的毒物。
奈何二钱这个小傻子一直被蒙在鼓里,“整个霁府也就大房有些许良心懂得照顾着您一点,至于其他房的姨娘,各个都不好惹!”
二钱拿着火折子和火盆出来,并未看到他脸上的神情,而是就地开始燃炭。
炭星灼眼,其味刺鼻,只听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不约而同地重咳而起。
“公子,你快早些进屋歇息,这里交给我便好。”
书童将他赶进屋内,依稀间还能听到他从屋外传来的叨声:“也就是夫人走得早,公子才没了倚靠,但好歹还是京都第一富商的嫡长子,怎能流落至此连块炭都烧不起,要我说,公子就不该忍辱负重!”
忍辱负重么。
霁沐寒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缕缕黑烟,冷眸携尽嗜血般轻狂与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