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唏嘘,月影清冷。
景卢宫中,一只倩影在烛火中摇曳不定,玉手凝脂,冰足沁香,宫人们进进出出放置了几卷羊皮卷。
辛蓿俯身道:“启禀娘娘,从宫卷库收集出的琴论尽数在此。”
女人眉目间多了几分欣喜,却又不失仪态,她轻轻展开皮卷,“吩咐下去,本宫近日要闭门练琴,谁来也不见。”
辛蓿盈盈一笑,行礼,“诺。”
“等等。”女人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让你盯着的事你可上心了?”
“娘娘放心,奴这几日在宫中上下都打点着呢,若是有了小主子的消息定会前来答复。”辛蓿在冯源身边多年,将景卢宫内打点得一丝不苟,沉稳内敛的她自然懂得如何在宫中不动声色地做事。
女人俏然,继而又展开下一卷音集,她抚琴尝试,却又蹙眉长叹,“得此卷,也不过是一个样子玩意儿,本宫若是能参透其中奥义手法,便是宫中的佳伶也不过如此了。”
“娘娘莫要劳神体乏,奴在外伺候着。”辛蓿见状,默默退下,临走前为她合上藤竹帷帘。
此夜,姝娈的心也不好过。
浣衣局的新丝到库,李女使火急火燎地将众人分成数组,连夜整顿,好赶在祭祖大礼之前为宫中贵人制出华服。
秦妈妈偏偏是被分到了夜组中,她年纪颇大,身体力行皆比不上浣衣女,姝娈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一心始终在肚子里乱跳,不知为何,心中不安感愈发强烈。
夜半时分,陆陆续续有女工回了榻房。姝娈一个翻身从榻上坐起,把身旁刚躺下的婢奴吓了一跳。
“姝娈,你干什么?”那女吓得够呛,拍着心脏轻声质问她。
姝娈顾不得解释,问:“可见秦娘去哪儿了?”
“秦娘……”那女墨黑的眼珠子在眼眶内转了个来回,“怕不是被女使大人使唤走了吧,这么晚了,谁也顾不得谁就回来了,你若是不安心,出门迎迎去呗。”
姝娈一跃而起,从榻上飞奔出去,浣衣女们陆陆续续进了榻房,唯独没有秦妈妈。姝娈腾升一股莫名的惶恐。
寒风掠地,她身上的衣服单薄,姝娈顶着大风走到库房门口,已经没有人再出来了,库房虚掩着门,不知里面是否还有人。
“秦妈妈。”她唤了一声。
门被穿堂风顶开。
姝娈不死心,又喊到:“秦妈妈!”
突然一个女声响起,“姝娈?”
“秦妈妈!”姝娈听到了回应,赶忙往库深处寻找。
“姝娈,你来做什么?”秦妈妈迎面遇上姝娈,眉头微蹙,怒嗔她衣着单薄,“外面冷,你怎能穿一件薄衣出来寻我!”
姝娈欣喜,“等了你一夜,现在看见你,莫说冷了,鹅毛大雪飘下来我都不怕。”
秦妈妈笑道:“可真是小孩子气。”
“她们都回去了,为何你还在这儿?”
“女使大人吩咐了,我留下清点数目。”
姝娈惊怒,“可是,这不是库管司的活吗?”
“无妨,若是上面怪罪下来就不好了,她心头有恨,在我这儿发泄发泄也不会惹到你身上去。”秦妈妈温柔似水,安慰了她几句。
姝娈环顾四周,通天般高的库架,若要清点必会踩架登高,她不放心秦妈妈一个人在这儿,便抢过库本,“既然如此,我便来帮你,不论高低,你我二人一起来也可快些。”